【擊掌立誓約】

回到侍書軒，相思坐在虎皮毯子上給嗚嚕撓癢，見嗚嚕在此，哼唧卻被自己趕到了渾夕去，想到哼唧在叱野身邊有個伴，卻不知此刻的他們是不是恨透了自己？

負心薄幸、水性楊花。叱野沒有說錯，相思心中也隱隱也覺得自己是這樣的人。

正想著，高辛瀚坐在身邊，笑嘻嘻說：“相思，這頭白老虎長得真精神！”見白老虎伏在相思身側的模樣十分溫馴，想也不想便伸手想摸嗚嚕的頭。

嗚嚕猛然扭頭盯著高辛瀚，竟將他嚇住，楞是不敢碰嗚嚕一下。相思還在沈思，全沒註意到他們。

高辛瀚朝嗚嚕嘻嘻一笑，抱拳道：“尊駕可好？在下高辛瀚，有禮了。”

嗚嚕低低哼了一聲，似在說：你這個傻子倒有點意思。卻還是死死盯著高辛瀚，生怕他動手摸自己的腦袋。

高辛瀚見白老虎依舊對自己有敵意，便指了指相思，道：“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，你若有靈性，便不會傷我。”說著便伸手要摸嗚嚕。

嗚嚕只是瞪著高辛瀚。

正在此時，送禮服進屋來的弄姿見狀，那白老虎正齜牙咧嘴看著九王子，她大駭，驚呼道：“小心！”同時飛出什麽東西。

那東西直沖著相思而來，高辛瀚情急之下奮不顧身抱住相思，只悶哼一聲。

“瀚？”相思回過神來，擡頭卻見高辛瀚緊緊抱住自己，臉色卻已發青，嘴唇也開始發紫。另一邊嗚嚕縱身躍起，嘴裏嗚嗚發出低吼聲，欲攻擊弄姿。

“嗚嚕，不得無禮。”相思喝止嗚嚕，翻身抱著高辛瀚躺下，卻見他的雙手已發紫，額頭上盡是豆大的汗珠，立即去摸他的脈。

“九王子！”弄姿欲靠近，卻被嗚嚕的低吼聲嚇住。

相思不敢怠慢一分，立即褪下高辛瀚衣衫，手掌貼在他背心上，兀自運功，將那三枚繡花針逼了出來，用帕子包住，這才又從荷包裏拿出藥丸餵給高辛瀚，“這粒含在嘴裏，待化盡再吞下這一粒。”說著便將一粒藥丸放進他嘴裏，另一粒放在高辛瀚手中。

高辛瀚欲說話，相思卻道：“不許說話！你這條命若不是恰好我在，便死的透透了！你救我，我救你，你可不許死了！”高辛瀚少見相思怒顏，當即不敢再說話。

相思轉過頭去，“滴水觀音。”頓了一下，視線停在弄姿身上，“想不到侍書軒裏竟然還藏了這麽一位用毒高手。”

弄姿急急問：“九王子可有事？”

“你是真不知還是裝傻？你的繡花針上的毒是滴水觀音，只要輕輕一碰就會中毒，的確是用來刺殺帝王的好毒藥。可惜，你忘了吧？我出身塗山世家，這毒藥是我自小玩著長大的。”

弄姿神色一凜，跪下道：“奴婢不知王子妃在說什麽。奴婢見這頭猛獸欲傷九王子，急忙中出手相救，卻不幸傷了九王子！奴婢願一死領罪！”

相思見她毫無懼色，自己卻反倒進退兩難，便陷入沈思。

且不說嗚嚕不會傷害高辛瀚，就算會，弄姿也大可用別的法子救人，哪裏會一來就用浸了毒的暗器直沖自己而來？既然如此，必然別有所圖！相思知道她的這番話定然是早就想好的，背後指使的人怎麽會留下話柄？可弄姿若是死了，要害高辛瀚和自己的人便再無從追查……

相思看了看高辛瀚，又看了看嗚嚕，心中想：若是頊彧在此，他會如何做？若是爹爹在此，又會如何做？若是師父在此，又如何？或是叱野，他又會……

想到這裏卻是一笑，叱野？他若遇上此事，定然是一刀殺了弄姿再說。他日有人還欲下殺手，他日再說，最不濟來一個殺一個，來兩個殺一雙就是。若是爹爹，他定會用各種毒藥、酷刑折磨弄姿，非叫她生不如死、精神崩潰，最後乖乖吐露實情。至於師父，定然好好問話勸說，弄姿若不說，關起來永不放走也就是了。

這三個法子都行不通。

頊彧又會怎麽做呢？關起來嚴刑拷打絕不是頊彧的作風，弄姿是女子，頊彧是絕不會下狠手的。想到這裏，相思又是無奈地搖頭輕笑。既然黑臉不會做，頊彧會像師父一般勸說弄姿嗎？又或是伶牙俐齒，套出弄姿的話來？

相思越想越覺得頊彧也不會如此，瞧著弄姿的神色越來越目中無人，生怕時間久了自己更加制不住她。頊彧曾說“欲擒故縱”若是用得好，處處事半功倍。念及此便道：“來人。”

侍衛、侍女都進來了。相思朝眾人道：“有刺客欲行刺九王子，弄姿護主有功，賞黃金百兩。”

弄姿一怔。其他人皆是面露喜色。

相思看著弄姿的眼，笑說：“不單單如此，這樣忠心為主的丫頭，我很喜歡，往後你就留在我身邊伺候。”說罷掃了一圈眾人：“今日遇刺之事若是傳出去難免壞了兩國感情，你們心裏都有計較，九王子和我都不多說了。去找浴夕領了賞，各自忙就是。”

“謝九王子妃。”眾人應聲退下。

攬月上前，“公主，可有事？”

相思道：“你往後什麽也不必管，只管盯著弄姿，跟緊了，一分也不要落下。再找人去梨莊查清楚了，滴水觀音怎會在外人手裏？看弄姿的樣子可不像不知那毒藥是滴水觀音。”

“是！”攬月頷首。

相思說完，轉頭看身後的高辛瀚，見他神色恢覆如初，這才安心，低聲道：“可還有哪裏不舒服？滴水觀音可不是尋常毒藥。”

高辛瀚傻傻一笑，“若不是你在身邊，我早死了。”

相思反道，“若不是你在身邊，中毒的人便就是我了。”

“你若中毒，自可自己解毒。倒是我多事，害得你擔心了。”

“那未必。我師父常說‘天下醫者不自醫’，我瞧著沒準兒‘天下毒王不自救’也不一定呢？”

高辛瀚飽讀詩書，聞言忍不住笑出來，“和你在一起當真歡喜！”

相思卻蹙眉道：“我是認真的。我師父一生之中救過的人數也數不清，最終卻救不了他自己。也許將來，我也會有一日，明知如何解毒，卻還是救不了自己。”

高辛瀚卻搖頭，“胡說！”說著坐了起來，“你師父並非救不了自己，而是他見多了生死，早已將將生死置之度外，在他心中，有些東西卻是比性命還要重要的！”

相思從未聽過有人這樣解讀，側頭問：“當真是這樣？”

“是！”高辛瀚重重點頭。

相思一笑，朝嗚嚕道：“你又闖禍了！你往後離弄姿遠一點，你若是中毒，瞧我救不救你！”

嗚嚕趴在地上，顯得十分郁悶。

高辛瀚道：“這事怪我，是我要對它不恭敬，它惱了我才想咬我的。”

“咬你？嗚嚕從不咬好人，它只是不愛和人親近，往後再帶你和他熟悉。”相思雖這麽說，卻不願高辛瀚親近嗚嚕，在心裏，除了叱野和頊彧，他人誰也不配與嗚嚕親近。

“好！“高辛瀚大喜。

相思站起身來，理了理身上的衣裙，“有句話我必須問你。”

高辛瀚聽她聲音冷峻，便也肅容，仰頭看她，“你問。”

相思打量了一會兒，直言不諱道：“我若殺了弄姿，或是你侍書軒的任何一個侍衛侍女，你可怪我？”

高辛瀚蹙眉，“為何要殺人？”

相思沒想到他會這樣說，想了想，“她若不殺我，我怎會先殺她？”

“她為何要殺你？”高辛瀚駭得一跳，拄著地，十分艱難地站起來，好似弄姿就躲在哪裏，稍不留神就來殺了相思。

相思無奈道：“她眼下不殺我，可往後就未必了。方才的毒針是沖著我來的，她說是為了保護你，其實是要殺我。我梨相思從來就不是任人擺布宰割的弱女子，不管誰要殺我害我，須先看看有沒有那個本事。”

聞言，高辛瀚沈思。

相思見他優柔寡斷，又是菩薩心腸，十分後悔告訴他這些，便揮手道：“你就當未聽我說過吧。”說著便要走。

高辛瀚卻突然拉住她，“不管誰要害你殺你，我決不答應！”

相思嗤笑，“你不會武功，又不肯殺人，你不答應又能如何？”

高辛瀚想了片刻，繞到相思身前，定定看住相思的臉，說道：“我什麽都聽你的。”相思只當他是隨口一說，推開他便要走，卻聽高辛瀚又喊：“我什麽都聽你的！”

相思回頭，“你當真？”

高辛瀚遲疑片刻，點了一下頭。

相思走過去，打量著高辛瀚，許久後才開口說道：“我要你自殺，你也聽？”

高辛瀚點頭。

“我叫你殺了你五哥、你父帝，你也聽？”

高辛瀚一怔，“你為何要……”卻頓住，緊鎖眉頭，許久才說：“你斷不會要我做這些大逆不道之事！”

“你倒是不笨。”相思笑，想了想，“你身在中容，身在其中一定知道兩部的鬥爭，羲和部已然和天命是一體了，我必當助你們合並常曦部。弄姿的事我會處理，但對付常曦部只靠我一人，卻不夠。”

高辛瀚道：“五哥、五嫂會幫你。”頓了一下，“還有浴夕、攬月兩個丫頭。

相思笑，“你呢？”

高辛瀚蹙眉，“我怎麽幫你？我不會武功，又笨，幫不上你的。”

相思彈了一下他的額頭，“誰說你笨？過目不忘的本事可只有你一人會！要論過目不忘，世上可沒人是你的對手！”

高辛瀚面露喜色，卻有幾分自愧不如的神色，只道：“你說什麽便是什麽。”

“我們之間有三個約定，你若答應，明日我便助你在父帝面前壓常曦部一頭，奪下頭彩。”

“什麽約定？”

“其一，我不許你說話你便不能說話。其二，不管旁人怎麽說，你也不許生氣。其三，你要時刻在我身側，不能離我三尺之外。”

高辛瀚聽完，笑起來，“為何要壓常曦部一頭？”問完卻見相思瞪著自己，便只好改口道：“這好辦！我本就不愛和那些人說話，第一條定做得到。至於與人置氣，男子漢心胸寬闊，自然不與他人計較。最後一條卻也好辦，我一直緊緊跟著你就是了。”

相思卻又問：“你想好了？明日國宴，在場的人甚多，人多口雜，你三條都做得到？”

高辛瀚頷首，信誓旦旦：“言出必行，一定做得到！”

相思豎起手掌，“擊掌為誓，我方信你！”

高辛瀚毫不猶豫擡手與相思三擊掌，自此立誓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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